不定期诈尸

【冷战组】你们到底会不会带小孩?

#我流国设

#本质联五日常,五个男人带娃(?)的沙雕故事

#cp仅冷战,精神互攻,其他自由心证

#最近看历史上头,时隔五年重回养老院,我激情摸鱼

#老了写点甜的,可能甜的有点齁

 

 

清晨七点的莫斯科,用阿尔弗雷德的话来说,是仿佛跳进一月的哥伦比亚河裸泳般的砭骨的冷。

 

闹钟叮铃铃地响,伊万哆哆嗦嗦地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眼睛朦朦胧胧半睁着去摸那个恼人噪音,不料闹钟直接从床头柜摔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扑腾了几下便没声了。伊万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捡,身后一双手就捞起半个身子出了被子的斯拉夫人按进怀里。伊万本就没睡醒,挣扎了两下无果便也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又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的铂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雪白的被褥上打转,伊万募地睁开双眼一下子清醒了,一脚踢开身后双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腰权当人形抱枕的美/国人,三下两下下了床火急火燎的开始找衣服。

 

失去了怀里的热源又被踢了一脚的阿尔弗雷德痛苦地叫唤了一声,发着抖抱着被伊万掀开的半边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继续睡。

 

伊万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出去套上大衣,又啪嗒啪嗒地折回卧室把外套砸在阿尔弗雷德头上,引来后者一阵哀鸣:“起床了,懒鬼!”

 

阿尔弗雷德仍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金色的脑袋,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再没了动静。伊万深诣在寒冷的早上叫醒阿尔弗雷德这件事多么有建设性,脚步声渐远,一道卡其色的风衣角消失在厨房门口。餐桌上还堆放着两人昨晚晚餐后未收拾的餐具,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又从冰箱里拎出一袋只剩一半的燕麦吐司。

 

待伊万再经过卧室门口阿尔弗雷德已经醒了,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头杂乱的金毛翘得天花乱坠,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一脸迷茫地盯着墙面,倒是有几分可爱。伊万暗自笑了笑,暂且抛下他洗漱去了。

 

伊万站在镜子前埋下头去洗脸,还未抬头便感到肩膀一沉,阿尔佛雷德从背后环着他,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伊万身上——伊万被他压得直不起身子,双手抓着湿漉漉的毛巾只能拿手肘怼他,可惜对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他背后,扯也扯不下来。

 

“困死了… …”肩膀上传来恋人不满的抱怨,伊万偏头便看见阿尔弗雷德晃眼的金毛在眼前不安分地乱窜,蹭得他脖颈痒痒的。

 

“让你昨晚玩什么恐怖游戏,”伊万被他气笑了,“赶紧吃早饭,那三个的航班最快的九点到,你还有两小时。”

 

 

 

 

 

亚瑟提着行李箱刚刚踏出检票口,看见的就是这两个人立在机场巨大的显示屏边上,伊万一眼看见了他朝他挥着手,旁边的阿尔弗雷德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半睁着眼摇摇欲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亚瑟走近了去,开口就是无情嘲讽:“又是恐怖片?”

 

阿尔弗雷德听见“恐怖片”三个字从亚瑟嘴里吐露出来一下子清醒了,梗直了脖子反驳:“不是恐怖片!是游戏!简直是噩梦!地狱!那鬼的叫声恐怖到现在还在我脑海里单曲循环!”

 

“欸——我觉得你比鬼叫的还恐怖。”一旁的伊万拖着长音,语气里满是揶揄,“这个月你已经摔坏了三个鼠标了。”

 

伊万一想到他昨晚目视着那个黑色的鼠标被迫从阿尔弗雷德的手中挣脱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曲线,然后在一声巨响与尖叫中尸骨分离,结束了它长达六天的职业生涯,他就一阵痛心。

 

亚瑟闻言稳重地点了点头。“上个月你砸了五个,”他抬手拍了拍阿尔弗雷德颤抖的肩膀,“有进步,值得庆贺。”

 

面对这两国在这种时候总是表现出的出奇的团结,阿尔弗雷德选择沉默。

 

 

 

 

 

作为国家意识体,又身处一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在人世逗留过长的时日驱使他们经常会三五成群地举行聚会活动,联合五常就是这其中的典范。每年他们约定俗成地会去一方聚上十天半个月,去年是在英/国,且正好赶上世界杯,五个国几乎窝在亚瑟家里看了半个多月的比赛。而今年轮到了伊万。

 

等到三人与弗朗西斯回合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王耀的飞机在下午三点,四人先找了家快餐店解决中饭。机场的大门边上就是停车场,弗朗西斯一面走一面同他们阔阔而谈了十多分钟自己最近新买的车颜色多么时尚云云,亚瑟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搭腔;等话题又开始转向近日发掘的美食,伊万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扒拉了两下,再抬头及时制止了开始和亚瑟与弗朗西斯争论素食鸡块到底全是维生素还是全是淀粉的的阿尔弗雷德:“耀给我发定位了,过去不顺路,得绕会儿。”

 

阿尔弗雷德思索了片刻,“那就过去再回到这里好啦。”他转头面向一旁争论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怎么样,你们要一起去吗?”

 

亚瑟和弗朗西斯一下子沉默了。空气沉寂了几秒,弗朗西斯发问:“你俩是要开车去吗?”

 

“不然呢?跑几十公里过去吗?”阿尔弗雷德用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回应他,仿佛他刚刚问了一个比天上有几个太阳还愚蠢的问题。

 

弗朗西斯倒吸了一口冷气。

 

亚瑟维持着他素来的绅士风度,面容平静。直到他看见阿尔弗雷德掏出车钥匙大大咧咧地坐上驾驶位,脸上的微笑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果断决绝如他拉着弗朗西斯转身就走:“不用了,我们就在附近转转。”

 

 

 

 

 

阿尔弗雷德的驾车技术在联合国里是出了名的。对此他委屈得很,天地良心,他在市区开车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守法好公民,毕竟他也怕不小心伤及到无辜路人。他只不过是在偏僻的公路上——管它陡峭不陡峭——车速快了一点,转弯急了一点,导致每每有人乘上他的车前总是摆着一脸视死如归的悲愤。

 

谁不想驾着自己心爱的跑车在高速公路上来一曲速度与激情呢?阿尔弗雷德愤愤地想,他们一定是没见过伊万飚车,和自己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吧,兴许是因为没几个人有机会去搭伊万的车。阿尔弗雷德又想。

 

然而,此时驾着车扬长远去的伊万和阿尔弗雷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不久会用F1竞速的速度赶回去。

 

三人回程时换了伊万驾驶,联合国里能云淡风轻搭阿尔弗雷德的车的寥若晨星,而能云淡风轻地坐伊万车的更是凤毛麟角,王耀就是其中之一。

 

他现在甚至在飞速行驶的轿车里一边听着阿尔弗雷德大声读新闻不时点评两句,一边给自家正在西藏旅游的三个小崽子发信息——毕竟几千岁的老仙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直到他的屏幕上方倏地跳出弗朗西斯在群里发的消息:

 

F.R.A:速来!!!!!三级战备!!!!!!

 

F.R.A:【位置定位】

 

C.H.N:?

 

F.R.A:我和亚瑟在路上捡到一小孩

 

U.S.A:?????????

 

伴随着着这一串问号传出的是坐在副驾驶的阿尔弗雷德一句惊骇的“what the fvck”,王耀清了清嗓子把弗朗西斯发的话重复了一遍给正在驾驶的伊万听,下一秒便感到坐着的车一下子提了速——王耀于是挂着一脸看破红尘的释然勒紧了安全带。

 

 

 

 

 

等到三人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阒然无人的大街上,亚瑟和弗朗西斯弯着腰朝着一个抽抽啼啼的小女孩招手,六七岁大的小孩子躲在树后面死也不肯松手,活像什么诱拐现场。

 

小女孩不肯主动来,亚瑟和弗朗西斯也不敢冒然上前,只能好言好语地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俩怎么还把人弄哭了?”阿尔弗雷德冲上前拉着两人就问。

 

亚瑟睨了他一眼:“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路边哭。我哄了半天没法,就让弗朗西斯通知你们了。”

 

 小女孩哭的喘不上气,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的俄语:“我… …我想回家… …”

 

在场的几位外国人并非听不懂俄语,毕竟他们认识久了,又何况一个国家意识体的时间太长,长到他们可以学会世界上大部分的语言。亚瑟随后又解释在他的安抚中,小女孩断断续续地向他们吐露自己是和家人走散了。

 

小女孩见又有三个陌生人走近了吓得哭得更厉害了,她缩着脖子小心打量着来者,一眼看见了停了车朝这里奔过来的伊万。

 

小女孩像是见了什么光似的一下子止了啼,像颗弹射的炮弹一般冲了出去砸向伊万,砸得伊万向后趔趄了一下,有些错愣地看着抓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接着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轻轻抱起哭得发抖的小孩子。女孩似乎是冷了,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其余四人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国家意识体是什么?现今很普遍的一种说法是人民的化身,亦是一个国家精神力的凝聚和象征。现如今所有国家意识体并未在媒体上公开露过面,但本国的人民会对国家往往会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与尊崇感;而对于尚且不谙人事的孩子来说,产生的就是无条件的信任感与依赖。

 

这也是为什么弗朗西斯急着发消息喊伊万回来的原因,毕竟面对他和亚瑟,警戒心极强的孩子就差把离我远点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女孩紧紧抓着伊万胸口前的布料,双颊被冻得通红,脸上乱糟糟地挂着未干的泪水,伊万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王耀凑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纸巾示意要帮她擦擦脸,而已经从抱着自己的祖国身上获取安全感的小女孩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面对和颜面善的东方人也没有推拒。

 

五个人很快取得了逐渐放下戒心的小女孩的信任,才得知女孩是和一同出来玩的父母在人流之中走丢了,等她意识到时自己已经迷路了,又不敢乱跑,只能坐在路边害怕地等。

 

“你是什么时候走丢的?”阿尔弗雷德问。

 

小女孩歪头思索了一会,“上午。”

 

众人愕然,现在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天色昏昏沉沉的,太阳已经快要隐匿在高楼之后了。

 

弗朗西斯托着下巴说:“这还真是挺久了,父母应该已经去报案了吧。”

 

亚瑟点点头,“那就好办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其他人点头默许。

 

过不多久他便回来了,微笑着轻轻抚了抚女孩的头,“你的父母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啦,他们现在离这里有点远,你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等他们来接你,好不好?”

 

小女孩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高兴得似乎是又是要哭出来,使劲点着头。

 

 

 

 

 

他们所处的街道一侧是肃穆的居民楼,另一侧则是目测已经闭了园的公园,伊万表示这附近最近的便利店也得走过两条街,众人也不费心思乱跑了,找了街边的长凳就坐下来。

 

不得不说阿尔弗雷德凭借他太阳一般的开朗性格,在哄小孩开心方面简直天赋异禀。小女孩很快同他们熟稔了起来,她坐在伊万大腿上,一边的亚瑟正应她的要求给他编一个“好看的小辫子”。

 

弗朗西斯和阿尔弗雷德一人演狼一人演小红帽,正给她极其夸张地演绎目前已经完全偏离原本故事的童话——小女孩乐得咯咯地笑,一面笑一面拍手,被迫饰演外婆且已经扑街的王耀坐在一边,对亚瑟和伊万评点说阿尔弗雷德和弗朗西斯实在适合去演双口相声,绝对卖座。伊万在脑内划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噗”地笑出了声。

 

那边充斥着即兴发挥的艺术表演终于杀青了,小女孩仍然笑得停不下来,笑得每根头发丝都在颤抖。累得不行的弗朗西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感叹:“有时候想想,带小孩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打住,”王耀的声音这时候悠悠地飘了过来,“你们已经忘了上次带小孩的苦痛了吗。”

 

沉默是今晚的街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亚瑟一只手捂住脸,满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悲怆。

 

 

 

 

 

这件事要追溯到他们在王耀家聚会的那一年。有一天王耀一大早牵来一个小孩,小男孩躲在王耀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紧张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四个外国人。他的父母因为家中有故连夜赶回去了,王耀解释说,他毕竟在这私宅住过较长一段时日,同这对夫妻比较熟络,便答应照看小孩子一天。

 

这五个人其实都是非常喜欢小孩子的,倒不如说是因为身为国家意识体并没有过什么广义上的童年——在新生的时候或许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幼体,可一旦政权稳固下来并且获得一定的国际认可,从80厘米长到180厘米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事实证明,喜欢小孩子和带小孩子是两码事。

 

 

 

 

 

小男孩的乳名叫五环,当被殷切地询问想不想玩游戏时,五环强烈要求要玩飞行棋。六个人玩四人游戏,除了五环是常驻选手外,其余五人每一轮就是随机上场,另两人观战。

 

而第一局就让弗朗西斯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可能是一个假的欧洲人。

 

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已经快掷出第五个六了,他的四架飞机还安安稳稳地停靠在停机坪里,全然不顾机场外的一片腥风血雨,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情调。当他摇出第四个一的时候,对面的亚瑟看他的眼神已经由嘲谑变成了怜悯。弗朗西斯被他怜悯的眼神深深灼伤了,以至于等到他终于走出第一架飞机以后,他几乎想要泪如雨下地去圣心大教堂叩谢上帝。

 

正当他感谢幸运女神终于开始眷顾他这个迷途的羔羊之时,阿尔弗雷德掷出了一个五,他那架蓝色的飞机一顿飞跃后,稳稳地叠在了弗朗西斯刚刚出港的棋子上。

 

“按照规则,两架飞机重叠时,第一架飞机退回停机坪。”观战的王耀无情的宣判。

 

亚瑟投向弗朗西斯怜悯的眼神更深了一层。

 

弗朗西斯表示自己退出战场。

 

而随后一局的王耀和伊万,充分秉持着“游戏可以输,阿尔弗雷德必须死”的基本理念,致力于战略合作协同狙击,把阿尔弗雷德在外肆虐奔腾的飞机一架一架送回停机坪。

 

阿尔弗雷德简直被他们的无耻震惊了。

 

当阿尔弗雷德的飞机第七次在家门口被伊万怼回停机坪的时候,他扔下骰子揭竿而起,怒气冲冲地找伊万真人对线去了。

 

接下来几轮,亚瑟和弗朗西斯觉得他们已经彻底领悟了飞行棋的真谛,两人你来我往数着格子把对方的飞机怼回停机坪,一旁的王耀一边给五环让路,一边煽风点火,能搞一个是一个,坐收渔翁之利,不亦乐乎。

 

可又有谁考虑过从头到尾兢兢业业掷骰子心向获得游戏胜利的小五环呢?没有。

 

六个人吵吵闹闹地玩了一上午飞行棋,玩了十七局,五环赢了十七局。王耀乐呵呵地感叹后生可畏,欣慰地拍了拍五环的头:“不错,是个可塑之才,以后一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

 

五环小小的脑袋里,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尽管五环已经是个四岁的小男孩了,由于医生诊断他相较同龄的孩子来说有点体弱,因此建议他仍然在普通膳食之余喝点奶粉。

 

由于五环带来的奶粉罐不幸已经见底、因此被迫赶来超市买奶粉的亚瑟和伊万,陷入了国生最严峻的难题。

 

货架上清一色的罐头,瓶罐上贴着的粉末照片无不细腻而可人,可是不同的种类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这实在触及亚瑟和伊万的盲区了。伊万姑且不论,亚瑟当初照顾阿尔弗雷德的时候也都是亲手做料理,更何况国家不同常人,放了两百年的蛋糕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因此从来不需要面对这样的现实问题。

 

盯着货架上五花八门的牌子纠结了半晌,眼睛都快盯酸了,两人毅然决定带电话场外求助在楼下采购糯米粥原料的王耀。

 

“你们看看配料表,”电话一边的王耀回答,“找乳清蛋白占比高的,或者看配料表第一位是什么。”

 

伊万捧着罐头仔细端详:“唔… …有大豆分离蛋白,植脂末,还有… …”

 

“停一停,停一停,”王耀冷漠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你俩走错地方了,那是蛋白粉。”

 

 

 

 

 

然而之后没等到他们找到奶粉的货架后好好研究配料表,弗朗西斯已经在群里连番轰炸了。

 

F.R.A:在外面的速回!!!

 

F.R.A:MAYDAY!!!!MAYDAY!!!!

 

F.R.A: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我已经阻止不了了!!!

 

F.R.A:救命啊!!!!!!!

 

一堆法文字母中夹杂着大写的英文和一串感叹号,足以透露当事人此刻绝望的心理。

 

U.K:能不能说话讲清楚一点

 

R.U.S:阿尔弗又打碎什么明朝的瓷器了?

 

F.R.A:更严重!!

 

F.R.A:阿尔弗雷德要给五环唱歌

 

F.R.A:完了

 

F.R.A:来不及了

 

等到三人火急火燎地赶回去,刚踏进门就听见二楼传来阿尔弗雷德穿透力极强的歌喉,一瞬间只觉魔音贯耳,余音绕梁,混杂着弗朗西斯的叫喊“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放过他”——等他们冲上楼就见阿尔弗雷德握着一个粉红色的玩具话筒,迈着六亲不认的舞步,音响里还放着摇滚乐伴奏,对着五环深情演唱:

 

“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老天爷,亚瑟硬是从五环稚嫩的脸庞上读出一种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伊万惊叹于阿尔弗雷德竟然能将这样一首不成曲的调子唱出一股重金属摇滚味儿。

 

王耀在内心默念了十遍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才没有把阿尔弗雷德从二楼的窗台上扔下去。

 

 

 

 

 

到了下午,伊万找到五环时小男孩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举着画笔在白纸上涂涂写写。他用框框条条搭出一座房子,又用寥寥几笔在房子中间花了一个小人,小人背着书包,圆圆的脑袋上咧着笑;他又在旁边画了两个稍高一些的小人,一个脖子上围着两根细线,一个穿着西装。

 

伊万好奇地凑近了看:“在画什么?你这画的是谁?”

 

男孩转头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的画笔,又转过去把那个小人的西装涂黑:“这是阿尔哥哥教我画的过家家!我是上小学的弟弟,伊万哥哥是上大学的哥哥,这个是阿尔哥哥!”

 

伊万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幅印象派大作,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你的阿尔哥哥脸上有胡子呢?”

 

“因为阿尔哥哥说我们有计划生育,家里不可以有两个以上的小孩,”小男孩兴致勃勃回答,“所以他说他只好做我们的爸爸啦!”

 

伊万微笑,笑得如浴春风,笑得在门外憋笑的阿尔弗雷德毛骨悚然。

 

他蹭地站起身,正好和门外鬼鬼祟祟的阿尔弗雷德对上视线。

 

“——阿尔弗雷德你有种别跑!”

 

 

 

接近傍晚的时候,王耀打开冰箱门,入目架子上零丁摆着的余剩的食材少的可怜,这才惊觉白天在超市的时候因为突发状况,自己完全忘记这回事了。无奈下他冲出厨房,把罪魁祸首阿尔弗雷德从沙发上拖起来赶出去买晚饭。

 

而现在,王耀实在很想揪着半小时前让阿尔弗雷德去买饭的自己的脑袋狠狠往墙上撞。饶是温文儒雅如王耀,此刻只想将“大国风度”四个字抛到脑后,当晚就用私人账号发了条博:

 

阿尔弗雷德!楼下小吃一条街粤菜川菜湘菜鲁菜应有尽有,你他妈就买了两袋汉堡王?????

 

伊万秒赞,弗朗西斯一秒转发,痛心疾首地表示他的品味从四百年前就被带歪了,实在愧对自己曾经有段时间对他的悉心栽培。

 

阿尔弗雷德一秒评论,他给王耀评论了一个大哭的emoji,又给弗朗西斯回了一个中指。

 

亚瑟觉得弗朗西斯在内涵他,也跟着回了一个中指。

 

 

 

简言之,那次带小孩的经历,用几年后当事者们回忆时的概括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而时间回到现在,五个男人陪着一个小孩,在初冬的莫斯科傍晚的街道上已经站了接近半个小时。伊万对此有些担忧,尽管现在刚刚迈入冬天不久,但毕竟深居内陆的莫斯科昼夜温差是较大的,而其他几位所处的不是比这里纬度低,就是受控于温带海洋性气候。

 

然而其他四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弗朗西斯弯腰捏了捏小女孩的脸,琢出一个温和的笑:“毕竟,我们还得送我们的小公主回到家人的身边呢。”

 

 

 

待小女孩轻声说自己有点困的时候,王耀正站在不远处同小女孩的父母联络,亚瑟和弗朗西斯则一左一右站在街道口观望。

 

“在外面睡着可是会受凉的!”阿尔弗雷德一脸认真。

 

“那大哥哥们给我唱首歌吧,”小女孩恳求,“妈妈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唱歌给我听的。”

 

 

 

斯拉夫青年坐在长椅上,用他极具个人特色的软糯声线轻轻哼唱一首阿尔弗雷德叫不出名字的歌曲——兴许是首儿歌,带着辨识度极高的俄/罗/斯民族风。小女孩眼睛亮亮地盯着他,跟着他唱的节奏左右晃着身子,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阿尔弗雷德不得不承认,伊万唱歌很好听。与他平日温和而有时略显凌厉的嗓音相异,每个俄文字符的吐字似乎都含着笑意,轻挑挑的尾音轻飘飘地融化在十一月微寒的空气里。

 

像旭阳下晶莹剔透的玻璃珠成串地洒落在贝加尔湖一月的冰面上,像独角兽轻快的蹄音从阴翳的枝桠间愈行愈近。

 

阿尔弗雷德托着腮,静静地观察伊万的侧脸——一条干净利索的曲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常年生活与高纬度地区将他的皮肤孕育出病态的苍白,又因夜晚生刺的寒风晕染上淡红。

 

上一次听伊万唱歌是什么时候?阿尔弗雷德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伊万,脑中的思维开始发散起来。

 

好像是在1942年的伏/尔/加河畔。

 

那时候他按照曾经缔结的协议领着十几车军备来例行补给,还没等接应的伊万完成清点,这么两队兵便在顿河东岸遭受了伏击。事发突然,他和伊万拼死拼活从死神的镰刀底下拉回八条人命,为此他甚至在无情纷飞的炮火中被活活炸死两次。

 

那可真他妈的疼。

 

他和伊万同仅存活的十几个人一起瘫倒在战壕里,方才被迸溅的炮火击穿,虽然那些怖人的缺口与致命伤因他们特殊的体质如今连疤痕都没留下,那种仿佛全身每一根骨头被生生卸下、每一块肌肉被狠狠撕扯的疼痛仍猛烈侵蚀着阿尔弗雷德的神经。

 

那段时期苏/联的战况并不乐观,或者坦白说糟糕透顶。

 

他们在敌手的步步紧逼下节节败退,先是克/里/木,然后是哈/尔/科/夫,接下来是什么呢?沃/尔/霍/夫吗?斯/大/林/格/勒吗?死亡的气息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沉重地氛围笼罩着夜幕降临的顿河。伊万给受伤的兵士扎完最后一剂吗啡,其他人或俯仰,或半倚,空气中满是因伤口抽痛而清晰无比的呼吸声。耳边似乎一直传来兵士们的呢喃,我们阻止不了敌人前进的炮火怎么办,我们抑制不了战火的扩散怎么办——

 

我们会在这里覆灭吗?

 

 

 

那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听伊万唱歌。

 

具体唱的什么曲子在阿尔弗雷德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或许是《小路》,或许是《喀秋莎》,他记不清楚;但他脑海中却能立即清晰地浮现伊万当时被尘土染黑的面容,以及他背靠在突破上望着漫天星罗棋布的侧影,他哼歌的声音不响,却一字一句听得分外明晰。他记得当时所有人都朝这边望来,包括自己那几个美国士兵,有人停止了啜泣,有人停止了叹息。

 

然后一个声音轻轻跟唱起来。接着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群驻栖在地狱黝黑渊崖边的士兵用音色各异的沙哑的声线整齐地唱着同一首曲子,铿锵有力的曲调和着仍未散尽的硝烟与尘灰在夜色中蒸腾氤氲。

 

那时的阿尔弗雷德完全读不懂他们脸上微微展现的笑容。

 

他也像现在这样托着腮,紧盯着伊万的侧脸。伊万把漫天的星象都蹂进了眸子里,阿尔弗雷德在那里面看到了永不熄灭的光亮。

 

阿尔弗雷德觉得那绝对可以列为布拉金斯基令人心动的十大瞬间前三名。

 

年轻气盛的美利坚小伙子没多想,七分认真三分冲动地直接吻上了斯拉夫青年的唇。还没等伊万反应过来,他捧着伊万的脸,表情十分认真严肃地对他说了一句战场flag的经典台词:“等我们胜利了,做我男朋友吗?”

 

 

 

 

 

此时伊万轻轻哼着歌的场面,似乎与当时的场景微妙地重合了——伊万还是那个伊万,阿尔弗雷德凑近了好奇地端详这么多年来伊万的容貌是不是一点没变。

 

伊万抬头就看见阿尔弗雷德蓦然放大的脸,他惊了一瞬,但没有躲开,直直地盯着阿尔弗雷德那双仿佛容得下浩瀚大海的蓝眸子。

 

“你们要亲亲了吗?”正当两人胶着不动的时候,一声小小的疑问打破了沉静,吓得原本凑得极近的伊万和阿尔弗雷德一下子分开了。

 

“小小年纪说什么呢。”伊万故作严肃,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撇撇嘴,“恋爱的人之间亲亲不是很正常嘛。”

 

“谁和那个蠢熊是那种关系了?”

“我对这种傲慢的小鬼没兴趣。”

 

“哼,”小女孩见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驳斥,露出一个有些许嫌弃的表情:“你们可骗不了我,大哥哥们看对方的眼神和我爸爸妈妈看对方的眼神一模一样。”

 

阿尔弗雷德认输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们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小女孩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学校里的老师一直夸我观察很仔细!人的表情是不会骗人的!”说罢她又鼓着脸控诉:“明明相互喜欢还不承认,大人真是奇怪。”

 

“正是因为相互喜欢,所以要把这种情感当做小秘密偷偷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知道啊!”阿尔弗雷德换上一副及其严肃的神情,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小女孩的耳边,“现在这个小秘密被你知道啦,以后就是我们的小秘密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然后她也严肃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帮你们保守小秘密的!”

 

伊万被这俩人的对话逗乐了,心道阿尔弗雷德唬小孩子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他将视线从小女孩移到阿尔弗雷德身上,正撞上对方朝他望过来的目光,阿尔弗雷德朝他眨了眨眼,两人的眼睛里都沾染上笑意。

 

“小孩子不许看。”伊万不顾小女孩的反对一只手蒙上了她的双眼,阿尔弗雷德扯过伊万的衣领,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而缱绻的吻。

 

 

 

 

 

弗朗西斯与阿尔弗雷德闲聊时曾经说过,别看俄/国人打起架来比谁都凶狠,这个民族骨子里实则文艺得很,当时的阿尔弗雷德对此不置可否。

 

如今他又想起1945年的冬天。他和伊万紧紧握着一只手并肩躺在雪霁的星空下,头顶的银河涌动着一腔忽明忽灭的脉搏,伸展热烈而显赫的光帜,冷冷地凝望底下这片不久前刚刚结束了一场浩劫的饱受疮痍的焦土。

 

阿尔弗雷德那个时候想起那天顿河河畔士兵们的低语,嘿我说,他好奇地转头问躺在身边的伊万,你害怕覆灭吗?

 

伊万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半晌他抬起另一只手,指着漆黑的苍穹:“你看那些天空里最明亮的地方,”他说,“这些超新星在几十亿几百亿年以前爆炸,他们已经不复存在了,宇宙却没有抹消他们存在的痕迹,将它们生命落幕时最壮阔的光亮定格下来铺陈给未来。”

 

伊万仿佛透着那星空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他仰着头,直直地望着浩瀚的夜空轻声喃喃。

 

星空是最晦涩的辉煌。

 

 

当时的阿尔弗雷德没来得及琢磨他的话里有什么深意。他感受着自己新晋恋人手心的温度,与他凝望同一片天穹。

 

该死,阿尔弗雷德心想,他是彻底栽在伊万布拉金斯基手上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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